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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04-11 07:59:21      

所给评分: 8

【内容简介】
  《巴黎最后探戈》后贝托鲁奇再踏雷区
备受争议之新作《戏梦巴黎》香港再现
  第28届香港国际电影节将于4月6日开幕,虽然正式的排片表尚未刊出,但媒体已经事先探知部分将要在电影节展映的影片。今年的重头节目包括德国大导演刘别谦(Ernst Lubitsch)与被长期埋没的日本奇才导演清水宏(Hiroshi SHIMIZU)、去年逝世的美国实验电影泰斗斯坦·布拉奇治(Stan Brakhage)回顾专题等等。不过要论话题性,还数意大利名导贝纳多·贝托鲁奇的新作《戏梦巴黎》。

  《戏梦巴黎》是贝纳多·贝托鲁奇2003年的最新作品,贝托鲁奇最为中国观众熟悉的电影大概是以溥仪为题材的《末代皇帝》,只看过那部电影的人恐怕不知道这位大师的另一面——他1972年的作品《巴黎最后探戈》由于含有露骨的性爱场面,在当年成为备受争议之作并遭到了禁演的厄运。不过,这段经历并没有改变现年63岁的贝托鲁奇的本质,在《戏梦巴黎》中,他再度踏足雷区,选择了改编作家吉尔伯特·阿戴(Gilbert Adair)涉及同性性爱及兄妹乱伦情节的小说,影片以1968年法国学运为背景,讲述乱世之中一女两男之间的微妙而极端的关系。影片还未公映已受到各方瞩目,入选今年的香港电影节后,包括《南华早报》在内的香港媒体都以大幅版面做专题报道。

  《戏梦巴黎》不但标志着贝托鲁奇宝刀未老,也是1960年代文化在今日的回响。对于贝托鲁奇来说,性爱与政治都并非池中物,理想主义随风飘荡的1960年代空气才是他想呈现给观众的珠玉。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戏梦巴黎》在今天仍然有现实意义,他希望将1960年代当作一面镜子。

  在电影手法上,贝托鲁奇在片中引用了大量经典影片片段,是否出于致敬心态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对电影史了解得越多,就能从《戏梦巴黎》中得到越多。换言之,在这一点上,《戏》片与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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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特写◆ 贝托鲁奇:人们都觉得我罪大恶极

  以1968年法国学运为背景拍一部电影的想法在贝托鲁奇脑海里徘徊许多年了。不过他强调这并非出于怀旧一类的心理,他认为《戏梦巴黎》在今天仍然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影片的最后一个场景,按照导演自己的说法,是故意地影射热那亚与西雅图的示威抗议行动。贝托鲁奇想将此片作为“给当今青年的一份希望”。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不太一样了。1968年,大家普遍认为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好,而你会成为这个进程的一部分。但今天不是这样了,我想表达这种感受。”
  熟悉贝托鲁奇的人会知道,拍摄敏感露骨性爱题材对他来说并非头一遭,1972年由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主演的《巴黎最后的探戈》(Last Tango in Paris)就因为出现了肛交场面,在当年引起轩然大波,不但影片被禁,贝托鲁奇本人也被剥夺了五年的民事权利并面临审讯,甚至白兰度与女主角玛丽亚·施耐德(Maria Schneider)也站在反对派一边,当年19岁的玛丽亚公开称影片毁了她的一生(她最绝的一句话是针对贝托鲁奇的:他教会了我永远不要在一个大谈艺术的中年男人面前脱下衣服),白兰度则说感到自己“被这部电影强奸了”。但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等著名学者则站出来支持。此片在今天已成为影史经典。
  在今天,贝托鲁奇回忆起这些经历时只是耸耸肩膀。“他们俩当年都过了二十一岁了,反正肯定有十八岁了。我和白兰度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不过,玛丽亚当年可能是小了点,我想她可能不太能完整地陈述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人们听到的都是诸如我如何罪大恶极一类的话。”
  三十多年后,在《戏梦巴黎》中,贝托鲁奇似乎走回了老路,不过,或许是年龄的关系,极端的题材在电影里是以一种更加含蓄和微妙的形式表现出来。原著小说中,三位主角马修、席奥与伊沙贝之间的复杂微妙关系涉及兄妹乱伦与同性性爱,在电影里,贝托鲁奇将兄妹乱伦弱化成了一种发生在兄妹间的亲密而未越界的情感,而同性性爱则代之以马修与席奥相互的暧昧眼神与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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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简介◆

  贝纳多·贝托鲁奇生于意大利帕尔马,年轻时当过诗人,22岁时改行当导演。1970年,《顺从者》(The Conformist)一片为他赢得了国际声誉,1987年的史诗片《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使他成为奥斯卡最佳导演。其他主要影片有《遮蔽的天空》(The Sheltering Sky)、《巴黎最后的探戈》、《偷香》等。
  贝纳多·贝托鲁奇,在1972年推出了《巴黎最后探戈》,在当时可以说是令人震惊的情色经典。这部由奥斯卡影帝马龙·白兰度主演的电影,1973年在美国上映时引起了轰动。片中大胆出位的表演,在那个还不够开放的年代,立即引起了保守人士的猛烈批评,在许多国家遭到禁映。就艺术成就而言,《巴黎最后的探戈》是一部优秀的文艺片,并非为情色而情色。影片曾入选美国电影学院评选的“百部爱情电影”。不仅如此,影片还带来了一股欧美情色风潮,可以说是上世纪70年代西方情色电影的开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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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戏梦巴黎》既紧张又松弛,既粗砺又梦幻,既性感又傻气,既哀伤又深刻,你可能觉得它说教,但它同时又是开放性的,所有这一切加起来,就是如假包换的贝托鲁奇。”——《纽约客》
  “《戏梦巴黎》是一部极度性感的、毫不掩饰地写给1968年巴黎的旧式情书。要完全地享受该片,你就必须容忍那些做作的部分,因为这是这部令人愉快的电影的成分之一。这是贝托鲁奇几年来带给我们的最好的电影。多部经典电影被明确地引用,这或许会令部分观众感到不耐烦,但这些细节强调了在那个没有录像带、没有DVD的时代里,像席奥和伊莎贝这样的电影狂热者的不幸与绝望。”——Peter Bradshaw,《卫报》(英国) 
  “或许不具备原著小说那种伏尔泰或王尔德式的格言式指挥,但这是一部有趣的、深邃的电影,它忠实于时代,情色而不色情,三位年轻演员的表演充满了自信,且毫不做作……在众多被引用的电影里,我们见不到大岛渚的《感官世界》与贝托鲁奇本人的《巴黎最后的探戈》——原因很简单,1968年,这两部片还没有拍出来,但,《戏梦巴黎》难道与这两部片没有相似之处吗?三者都深入探讨了在一个私密世界中发生了异变的性爱欢愉,在三部电影里,主角在道德上与肉体上的堕落都直直指向死亡。” ——Philip French,《卫报》(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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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

  1968年法国学运前夕,三位年轻人因为对电影的热爱而相遇。马修是来自美国的交换生,在巴黎进修,在那里他结识了一对兄妹席奥与伊沙贝,三人因为都是狂热的电影爱好者,迅速打成一片。学运开始后,政府被迫停止运作,在动荡的五月里,大学罢课,三个年轻人无事可做,在房间里玩起了对台词的游戏,无意间,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极端的变化……作为外来者的马修在异乡遇到如此奇特的情事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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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与《杀死比尔》类似的观影快感◆

  由于影片的三位主角都是狂热影迷,在片中有很多三人聚在一起聊电影的场景,充满了许多文化交流。这使得《戏梦巴黎》成了又一部“给狂热影迷看的电影”,在片中,三人会从卓别林侃到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并模仿戈达尔的《法外之徒》(Bande a part)中同为一女两男的三名主角跑过卢浮宫的场景(或许这是贝托鲁奇在向《法》片致敬)。我们可以看到在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的画像旁边放置着毛泽东的画像,而大画家德拉克洛瓦的名作“自由指引人民”被席奥与伊沙贝加上了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的脸。喜欢《杀死比尔》的影迷,一定可以在本片中获得同类的观影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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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配乐◆

  原声碟重现60年代风潮 预计将掀起抢购热
  贝托鲁奇和昆汀·塔伦蒂诺一样,是那种对流行音乐颇有心得的导演。《巴黎最后的探戈》除了影片本身的争议性外,另一大卖点就是由Gato Barbieri作的配乐,甚至这张原声碟比电影本身还要出名呢。《戏梦巴黎》由于是以1960年代为背景,在音乐上也自然有所配合。除选用1960年代文化偶像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的一曲“Third Stone from the Sun”外,还加入了著名迷幻摇滚乐队Grateful Dead的名曲“Dark Star”(此曲由乐队为影片作特别剪辑,减短了长度)。此外,还有上世纪上半叶地位崇高的歌后Edith Piaf的“Non,Je Ne Regrette Rien”也被收录(香港作家陶杰将梅艳芳比作香港的Edith Piaf)。不知是否出于致敬的心态,贝托鲁奇还分别选了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与戈达尔(Jean-Luc Godard)两位法国新浪潮电影先驱的三部影片(《四百击》、《精疲力尽》与《狂人皮耶罗》)中的主题曲。看来这张原声碟会像《杀死比尔》的原声一样,再度掀起抢购热潮。

戏梦巴黎 The Dreamers (2003) 剧情梗概

  名导贝纳多·贝托鲁奇继《巴黎最后的探戈》之后再度挑战禁忌、震撼世界的话题之作。影片以法国1968年学运为背景,捕捉三名少年以情欲探索在历史的洪流中梦想优游的故事,讲述一个美国交换学生来到法国后受到一对兄妹邀请,在他们的父母离家外出时到家中做客并大玩性爱游戏,影片内容里面充斥了大量的性爱、挑逗以及乱伦的场景。

  故事发生在1968年的巴黎,一对兄妹邀请一位美国来的年轻人到家里做客。受当时高涨的政治激情和理想主义感染,他们玩起了感情和性的游戏。

  1968年法国学运前夕,三位年轻人因为对电影的热爱而相遇。马修是来自美国的交换生,在巴黎进修,在那里他结识了一对兄妹席奥与伊沙贝,三人因为都是狂热的电影爱好者,迅速打成一片。学运开始后,政府被迫停止运作,在动荡的五月里,大学罢课,三个年轻人无事可做,在房间里玩起了对台词的游戏,无意间,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极端的变化……作为外来者的马修在异乡遇到如此奇特的情事将如何应对?

  1968年5月的法国电影资料馆,孪生姐弟雷奥和伊莎贝拉结识了美国学生马休,三个人因为喜欢电影而成为好朋友。雷奥和伊莎贝拉请马休去他们家里作客,雷奥和伊莎贝拉的父母是大学教授,他们很喜欢马休,所以,马休住进了他们家里。马休喜欢伊莎贝拉,但他不知道他们是姐弟关系。由于大学罢课,三个人白天没事,就在房间里玩对台词的游戏,马休喜欢科亚东,而雷奥则喜欢卓别林。实际上,雷奥和伊莎贝拉彼此相爱,但他们因姐弟关系而不能恋爱。无意间,伊莎贝拉发现马休喜欢她,姐弟俩要求马休与伊莎贝拉做爱,这是伊莎贝拉的第一次,雷奥则因此痛苦不已。父母们出门度假,三个人在客厅里搭起帐篷,点起蜡烛,玩起了裸体主义,一段伊甸园般的日子开始了……一天早晨,伊莎贝拉放开了煤气管,打算与两个男孩一起死去,这场乌托邦式的自杀被暴动者的石头打破了,雷奥与伊莎贝拉投入到巴黎如火如荼的青年暴动中,而马休则悄悄地离开了他们。



    意外的发现,今年我几乎没看什么电影。可能工作太忙,也可能“移情别恋”,反正是对电影没啥兴趣。最近到市场上看看,却找到一部贝托鲁奇的新片,冲着导演我买了下来,看了确实没令我失望。

      英文名字叫《The Dreamers》。故事发生在1968年春夏之交的法国,政治气氛特别紧张,左翼的学生和群众和政府对峙,在街上游行,和军警对抗,希望推翻政府。遥远的美国反战热情日益高涨,性解放运动也在兴起。法国新浪潮电影正处于高潮,戈达尔、特吕福等大师的电影到处可见。全片由三个基本元素:性、电影和政治交汇在一起。主要人物三个,美国男孩马太逃过了兵役,在法国已经学习一年,这一年他几乎是在电影院度过的。通过电影他认识了一对双胞胎兄妹希奥和伊沙贝拉,他们俩都是电影狂热分子。他们的父亲是一位著名诗人,他将带着他夫人出去度假。他俩邀请马太住在他们家,马太非常兴奋,写信告诉妈妈他终于碰到了真正的巴黎人了。住在了一起,三人平时就互相考问对方电影知识,一起背台词表演。影片不停的闪回到模仿的电影真实片断中,其中有一段模仿葛丽泰嘉宝的表演惟妙惟肖,很传神。另外有一段激烈的争论,哪个喜剧大师更杰出,基顿还是卓别林。马太选择了基顿,不料希奥选的是卓别林。然而片子绝对不会如此进行下去,性开始贯穿于中。马太一次无意中发现兄妹俩一丝不挂的裸睡在一起。而后希奥一次问题没答上,伊沙贝拉惩罚他在嘉宝的海报前手淫。希奥处心积虑的策划了报复,这次伊沙贝拉没有答上,他要求马太和他妹妹做爱,做完马太发现伊沙贝拉还是个处女。而后马太发现他爱上了伊沙贝拉,片子就在性爱和电影中前行。中间还有一段唯美的三人共浴,细腻而不做作。最后伊沙贝拉企图结束这一切,她拖了煤气管子到三人睡觉的帐篷里,不料被外面激烈的游行队伍抛掷的石块击碎了玻璃而惊醒,这点非常有象征意义。本来片名翻译成《戏梦巴黎》,我就感觉非常好。前面不都像做梦么?只不过现在梦醒了,外面的催泪瓦斯的硝烟迷漫着,三人也加入到队伍中去。可是马太显然是个和平主义者,他反对暴力;而兄妹俩却是激进的左翼支持者,他们投入了战斗,马太转身而去……

        意大利人贝纳多·贝托鲁奇(Bernardo Bertolucci)导过的片子不多,但是至少有两部片子名闻遐迩。一是《巴黎最后的探戈》,年老的马龙白兰度和年幼的玛利亚施奈德深情演绎的一部里程碑式具有颠覆性的影片。片中表现出的人物的失落、痛苦,陌生人之间莫名的激情以及有教唆倾向的性表现从现在的角度看有些沉闷,可是在1972年(天哪,我还没生出来)那是革命性的。还有就是《末代皇帝》,九项Oscar提名全部获奖也是绝无仅有的。其中贝托鲁奇一人就获得最佳导演和最佳改编剧本两项大奖。《巴黎最后的探戈》被定为X级,我是在读本科的时候看的。当时和另外一个同学到处搜刮X级的片子看,想考察一下自己的忍耐力,没想到后来看到许多欧洲先锋电影,才发觉是小巫见大巫了。《戏梦巴黎》被定为NC-17,也就是原先的X级,我现在看已经感觉很自然了,全然没有本科时候的震惊和拘谨,心情很平,当作普通休闲消遣,俨然感觉不到文艺片、艺术片或者说是艳情片之间的区别。

《戏梦巴黎》:巴黎,1968



1、  1968年,美国青年马修来巴黎留学,就像当年,22岁的贝纳多·贝托鲁奇由一个诗人而改行为导演。生命里的那段时光,如同一场电影刚刚开场,总是年轻,羞涩,气质敏感而冲动,富有想象力,满脑子的梦幻。
  这种气质在某种意义上吻合了巴黎的气质,同时,也无疑吻合了一个爱电影的青年所应具有的气质。于是我们看见,马修的青春和巴黎,和电影,持久纠缠。
  马修说:大概只有巴黎人,才会在宫殿里放电影吧。
  似乎,只有巴黎,只有电影,只有巴黎电影院里的那种光影组合,才足以成就一个人年轻时代的那种特有的敏感与梦幻。
  在巴黎,美国青年马修看到了大量的独立电影、地下电影。巴黎的学生时代的生涯,投射到一个艺术青年、小资学生的生活世界里,仿佛永远就是,令他无比兴奋的电影院里的一次次放映。

2、  在电影《戏梦巴黎》里,镜头的运动自由,散漫,颓废,像极了一个喝醉了酒的诗人。
  镜头的焦点漫不经心地牵引着我们的视线,在巴黎的街头,在男女之间的身体上缓缓游弋,稍有停驻于某一个人,某一个部位,又随即移转开。
  影像华丽而颓靡,色泽昏黄而又暧昧,包括你的身体的每一寸金黄的皮肤。这像极了古旧油画里的裸体,分明是赤裸裸地呈现,却又隔着颗粒浓重、油彩弥漫的雾,只有窥视,没有触摸。
  作为一部帖上了“情色”标签的电影,作为他的前作《巴黎最后的探戈》、《偷香》的某种表达上的继承与超越,贝托鲁奇这时候所希望通过他的电影呈现的,已经不是某种感官意义上的、生理/心理结构意义上的“视淫”——或者说,不仅仅是这种充满色情意味的“视淫”。
  他更想让人们在这部电影里看见的,是1968年巴黎街头所弥漫的,那种属于理想主义者的空气。

3、  “情色”的形式成为贝托鲁奇的一种含蓄的游戏。
  马修和席奥、伊沙贝兄妹的身体嬉戏,这时候构成一种隐喻:在个体生命遭遇动荡不堪的政治洪流时,只有身体的色情才是你我能够实实在在相信和把握的本文。
  当理想迷失了方向,生命的冲动成为一种无法排解的欲望,三个人之间的情与色的纠缠,紧张、松弛、粗砺、性感、傻气、哀伤、深刻。
  青年马修沉迷于电影里,沉迷于梦幻里,贝托鲁奇则沉迷于这样的对于“情色”的表白。
  来自于东方的、意识形态中的种种符号,一片红色,或者一尊雕塑,仅仅作为影像的碎片而存在。巴黎永远是一个艺术至上的巴黎,政治的行文到这里,也将被吸纳入艺术的本体。在电影里,就是被包裹为“情色”。
  这种行文,是米兰·昆德拉式的。无论是在巴黎,还是在捷克,面对政治洪流,对于个人生命经验而言,你所能够感觉的,所能够触摸的,所能够记住的,又是什么呢?
  宏大的历史被撕裂为影像的碎片,沉重的肉身盈满了无法排解的轻盈的欲望。
  个体生活,如梦似幻。

4、  1968年,当硝烟散尽,当“五月风暴”过后,革命再度由实践蜕缩为书斋里的理论,由巴黎街头的壁垒退避到了校园里,进入话语领域,进入本文研究,进入文字游戏。
  同一年,巴黎的学者克里斯丁·麦茨发表了他的重要论著《电影语言》。是为电影符号学的开端。
  这时候,麦茨的老师,罗兰·巴特的表述是富有煽动性的:如果我们不能颠覆社会秩序,那么就让我们颠覆语言秩序吧。这场发起自大学校园,又回归到大学校园的革命,它的对象开始由政治转向文学、转向电影理论研究。
  68年的革命狂欢并没有让人确信,行动的力量足以粉碎整个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失望至极的巴特说:不要革命,不要集体,不要斗争。
  现在更值得抓住的,是享乐的、私人的、隐秘的“色情游戏”。
  如果,知识分子不可能在革命的政治洪流里显山露水,那么,就在写作中,在一次次抬头低头的阅读中,在本文的嬉戏中,实现自己的欲望吧。

5、  电影的结局,青年马修躲在街垒的掩体背后,他终于未能阻止席奥、伊沙贝兄妹投身于革命。
这时候,革命是什么,革命不是吃饭看戏,革命不是壁画,革命也不是性爱。革命是投身于人流,向你的政治敌人投掷燃烧弹。革命不是电影,革命是流血,是暴力。
  而马修不要这种暴力。
  我们看见,1968年的巴黎武装警察,在贝托鲁奇的影像的再现里,潮水一般地席卷过街垒,作为国家机器,他们以一种无比勇猛而强悍的姿态,于瞬间吞噬了孱弱的革命者们。
  这就是1968年的结局。

6、  1968年以后,美国青年马修,他也有可能从一个观影爱好者出发,成长为一个电影导演,或者一个电影理论研究者——他所做的,无非就是巴特味十足的“色情游戏”。
  历史,在后结构主义的读解下,成为碎裂的、不可琢磨的本文,我们永远都在猜测它的真相。
  而巴黎依旧无比心胸包容。
  今天的我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1968年的巴黎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时隔一年之后的巴黎人,在巴黎生活着的人,也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夜之间,一切照旧。巴黎依旧是一个红男绿女、浅笑盈盈、歌舞升平的巴黎,哪怕身当革命。
  革命曾到来,革命已逝去。

7、  35年以来,贝托鲁奇一直想表现这样一种巴黎,一种当时的巴黎。
  街头的空气里弥漫着理想主义的情绪,这种巴黎人的性格,浪漫,冲动,梦幻,乐观,哪怕天塌下来,付之一笑。
  这是一个和今天的巴黎都有所不同的巴黎,一个年轻多梦的巴黎,一个活泼好动的巴黎,一个天性乐观的巴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巴黎,一个爱电影的巴黎。
  而革命,革命是少不更事时候的儿戏,革命是一场电影,一场旧梦,一场游戏。
  当电影散场,当呐喊消逝,当硝烟褪尽,我们看见的,只是巴黎那一片狼藉的残骸。


《戏梦巴黎》:流年的飞沫

TT:

  早上听到学校的钟声响,醒了过来。八点钟。——我们学校的报时钟还用的是《东方红》的音乐,八点钟时响倒很应景。昨天晚上要写一个《戏梦巴黎》的影评,可是革命、身体、电影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胡思乱想到半夜还不能动笔,最后放弃了睡觉去。心里惴惴不安,因为明天要交稿子了——但明天,明天是不是会有一场革命?一次摧毁与放纵?一次秩序的解体,只留下身体与理想的激情?当然八点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个沉闷的阴天,打开电脑,一切新闻照旧。

  我只好接着想我的贝托鲁奇,《戏梦巴黎》的原片名是简单严肃的“梦想者”(THE DAEAMERS),但“戏梦巴黎”这个译名很好,暗合着片子底里的一种享乐主义气氛。

  最初的一个镜头是从艾菲尔铁塔的尖顶往下滑,落、落、落在塞纳河边。河水象无数的去日与来日一样流淌,行人笑语而过。革命时期,这是1968年的巴黎。贝托鲁奇为他的回忆找到了一个叙事者,其实,也许是对着这个叙事者叙事(亲爱的TT,正如我要虚构一个你)。这是马修,一个从美国来到巴黎的青年学生,长得有几分象雷奥纳多,但三十年前,马修是质朴而天真的。他用好奇的眼光看待这座城市,但就象看电影时总坐在第一排一样,他是看不到这个城市真正的人和事的。直到他转头,看到伊莎贝拉。

  这个女孩子不到二十岁。长得非常美。在传单飞舞、一片混乱的校园里,她把自己铐在铁栅栏上——不是真的铐住,是做出被铐的样子。这是一个POSE,一种另类的审美造型:贝托鲁奇设计的这个形象,是不是有他的隐喻意义?是不是向往着革命,就必须先预设一种“不自由”?伊莎贝尔象是革命的形象大使,美得让人生理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马修跟着她回了家,她是一个著名作家的女儿,一个中产阶级孩子。

  革命作为一个引子,很快退出了情节。这幢有着一个图书馆的房子,成了三个人的舞台:马修、席奥与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的父母度假去了,留下一张支票让他们度日,他们当然是不事生产的,在这个变异的伊甸园里,以电影为凭依,测试着身体与内心的真实程度。

  ——在这里,TT,我不说他们的测试欲望的、道德的或者自由的底线,是因为在这个让人不安的游戏中,欲望、道德与自由都象是太表面的理由。伊莎贝拉是个真正的个人主义者,她无限地忠实于“自我”,她探询与检测着一个“真实的自我”,并遵循着它的召唤。所以席奥与马修,是伊莎贝拉用以支撑起自我的两根支杖。她可以与温和的渐进的马修做爱,并不在意付出处子之身,但她的内心,与激进的革命的席奥才是孪生子。电影中有一个细节几乎是用来图解这个三角关系的:马修与伊莎贝拉做完爱,去了一趟洗手间,他回到小床边时,席奥躺在伊莎贝拉的身边,依偎着睡了。他叹了口气,在床下躺下。做爱并不意味着,他真正进入了伊莎贝拉的世界,他还是一个客人,一个外人。

  而电影在这里起着什么作用呢。贝托鲁奇在影片中嵌入了许多影片,这些影片象是革命的启蒙主义者,以一种虚拟的内在真实,侵蚀着日常意识形态的基座。这三个电影青年以生活模仿戏剧,学习着戈达尔的《法外狂徒》,从卢浮宫呼啸跑过,——他们在破电影中的纪录,同时也在实践着生活的另一面可能性。马修、席奥和伊莎贝拉常常做一个游戏,他们模仿电影中的动作和台词,记不得出处的,就要受到惩罚。这种惩罚象是一个实践的借口,头一回,席奥输了,伊莎贝拉罚它在玛琳.黛德丽的照片前自慰,第二回,伊莎贝拉输了,席奥罚她在他面前与马修做爱。如果没有电影作为中介,这样的游戏就缺少一个艺术性的前提与气氛,这是必备的工具,而参与者在意识与潜意识里达成共识。

  但这个小小的伊甸园是脆弱的。伊莎贝拉是个不独立的个人主义者,她时时刻刻需要依赖,她其实是依赖席奥也依赖马修的。当席奥带来一个别的女人时,内心的慌张使她狂乱不能自已,她疯狂地敲席奥的门:这是她的孪生兄弟,或者就是她自己,她极其害怕、不能允许他的离弃。但也许我又把这个情节给“过度阐释”了,在这个极其“文艺”的影片中,还是有一些俗常亲近的感受,这可以算是内心妒忌的痛苦吧。而当马修问伊莎贝尔:“如果你爸妈发现了这一切,怎么办?”伊莎贝尔说:“我自杀。”这也是一个任性而又真实,可以体会的答案。

  他们把支票上的钱很快用完了,食物也吃光了。去垃圾堆里又回收了一批,三个人很共产主义地、公平地分食了最后一根香蕉。这幢中产阶级的房子在三个文艺青年的统治下很快肮脏混乱、发出腐烂的气味,微型的小革命进行了摧毁,但并不建设。伊莎贝拉在厅里搭起了土耳其式的流苏小帐,三个人喝了酒,挤在里头睡着了。——明天,明天还需要醒来吗?

  父亲和母亲回来了。这是法国式的知识分子,那个父亲长得有点象罗兰巴特,他们没有吵醒孩子们,在烛台下再留下一张支票。伊莎贝拉醒来时,去厨房拿来了煤气管。但他们没有死。革命在这出室内剧就要结束时再度出席,石头打破了窗户。马修与席奥及时被吵醒,伊莎贝拉忙把煤气管拉回厨房。“这是什么味道?”她答:“革命了,这是催泪弹的味道。”

  青年们顺理成章地去参加革命了。然后在与军警对峙的关头,分道扬镳。马修非暴力地退出人群,席奥挑起了战斗。音乐响起,梦想结束。

  这是贝托鲁奇所叙述的1968,让我们想起那句著名的口号:要做爱,不要做战。这些孩子们在墙上帖着切.格瓦拉与毛泽东,席奥还能朗朗背诵:“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不是作文章,不是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但是在一个阶级与另一个阶级之间,他们如何自我归类?革命总是一锅大杂烩,无政府主义者,国际造势主义者(L’internationale situation-niste),托派,毛派,人人在运动中各有立场方向,只有在把“社会”树立为一个共同对立面时,才能把不同理想汇聚在集体行动中。

  贝托鲁奇对于这场风暴的态度显然是暧昧的,如果他的自我投射是电影的女主角伊莎贝尔的话,理性与激情对她来说是不平衡的两翼。对于马修的理性,贝托鲁奇有着一种法国式的嘲笑,但对于席奥的激情,他未始没有一种更内在的不信任,却还是在情感上有着深契的认同。在一种极度贫困,非生即死的状态下的革命,是残酷的,但法国的这场五月风暴,却带有某种节庆色彩。对社会秩序的不满,对保守文化的反叛与青春冲动相结合,再从马克思主义中借用来思想高度,拼合出五月的斑斓色彩。当然历史中的每一页都不是单独的,向前可以追溯到工业化的高度发展中潜藏的问题,向后看,这个事件在文化上对法国社会至少产生两个重要与深远的影响。一方面它侵蚀了整个社会的地基,西方理性化社会的两根主要支柱:秩序与进步,不再是不可置疑的起点。另一方面,对既有社会质疑的同时,某种深层的渴望,以不同的形貌酝酿、渗透与扩散,这种对存在的新渴望,突出地表现在“欲望”(desir)这个字广泛地被使用上面。(此处依照摩林(Edgar Morin)的说法,转引自于治中《五月的吊诡——〈法国1968:终结的开始〉中文版序》)

  但是贝托鲁奇的这部电影,显得过分浮华,它既缺乏一种对狂欢节的复调气氛的丰富把握,又难以在一个向度进行深入的、真切的、以对象为重的探讨。《戏梦巴黎》的故事情节颇为离经叛道,但是就表述的方式态度而言,却是非常耽溺于享乐的。在一个丰裕的物质与精神环境中,三个演员都长得极好,性爱镜头也极尽美化。如果说影片的内容是一种对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的反动的话,那么影片的形式,体现着一种相当保守的、美化的审美观。从这个意义上说,贝托鲁奇把自己与大岛渚、帕索里尼的差距拉远了,甚至比他自己的《巴黎最后的探戈》退得更后。

  摄影流丽,音乐动人,甚至于这个反叛的故事,也因其优美的奇观性可进行愉快的消费,就是这部《戏梦巴黎》了。TT,所以虽然谈了这样多的性与政治,严肃的话题,这部电影却是一部娱乐片,一部相当好看的色情电影。出演女主角伊莎贝拉的伊娃.格林有一点象阿佳尼,身材更为完美,但是那种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气质,却是除了阿佳尼,别人再难具备的。

  终于把这个电影说完了:)。TT,这是下午两点,钟声又响了一回。我是这样的一个历史虚无主义者,任何倚傍着历史的故事,都让我觉得特别难以表述。好在时间终将流逝,飞沫里,每个人的悲欢都是永恒的幻影。

  祝静好。

七七

梦想家/爱作爱作梦/戏梦巴黎 Dreamers, The (2003)

剧情简介:
  故事发生在1968年的巴黎,一对兄妹邀请一位美国来的年轻人到家里做客。受当时高涨的政治激情和理想主义感染,他们玩起了感情和性的游戏。电影中包括有兄妹间互相爱抚亲吻以及三人在浴缸中大玩三人行的种种禁忌场面,甚至还有当其兄弟在厨房煎鸡蛋时少女和美国男孩在一旁的地板上做爱并丧失童贞的镜头。
  贝托鲁奇:“这是一个表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大胆而有趣的故事。我们找来了三位年轻演员主演影片,他们都拥有着这个年龄阶段的纯真、神秘与狂妄自傲之美。我感兴趣的是他们将如何把自身对于精神和理想主义的寻求带给那些1968年的人物。”政治与性是他一直关注的主题,影片制片人则说:“《梦想家》不是一部关于1968年巴黎动乱的电影,而是关于激励他们的青春理想主义。”
  巴黎,性,让人自然联想到那部名噪一时的《巴黎最后的探戈》。今天,性的禁忌色彩已逐渐消褪,而在东西方的辗转中日益迷失的贝托鲁奇回首青春的激情岁月,又会生发出怎样的感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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