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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哀与路里作为艺术家放荡形骸,才华横溢(虽然表现出来像闹剧一样),作为宫廷依附者则一副寄生虫的样子,后来还狗咬狗——不过,这也恰当地表现出了御用艺术家实际而尴尬的处境:人无贤佞,入宫即妒。 路里这个角色充分表现了他的野心勃勃、恃才傲物、狡诈冷酷、最终还是被国王抛弃,像一头癞皮老狗了。 路里是佛罗仑萨的舞者,他来到法国宫廷,却以作曲见长,为年少的路易十四策划了“夜芭蕾”而一炮走红。在这一夜,年少英俊的路易十四以太阳神的姿态跳舞,大孔代等投石党人以追随者伴舞,王亲国戚重新回到了国王的殿堂下。“太阳王”暂露头角。 马扎然死后, 在御前会议前,路易十四跪在小祈祷室里祷告,请上帝与他同在——他满怀心事地走进会议室,声调干涩、嗓音发颤、内心忐忑地说出了集权于朕的旨意。太后奥地利的安娜,大孔代等人被夺权。随后,与太后的正面冲突中,路易十四反而镇定了下来,“母后,朕也是您的国王。” 二十二岁的路易十四亲政。 国王为营建凡尔塞,失足落入沼泽,高烧不止,在太后授意下,已在御床上向大孔代托付后事,“朕将朕之最珍重之物,托付与汝——太后与国家。” 一旦国王驾崩,路里的身家性命恐怕都要不保。他对家中难产的妻子看都不看一眼,提着小提琴冲到国王的房门外,彻夜演奏……仿佛是音乐的神迹,国王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路里的太阳再次升起,他飞黄腾达的时刻也来临了,不仅被任命为国王的音乐总监,还有日益高涨的权焰。他把国王的出行、祷告、忧伤与行幸都配上音乐,把一切都装饰为一场浩大的演出,那个矫揉造作的时代,那个繁文缛节的宫廷,与路里的音乐相得益彰。 路易十四就是路里的全部,他能为路里带来荣耀与金钱、权势与宠爱;同时,路里也把法国宫廷营建为全欧洲的文艺中心,通过路易十四,路里能施展自身才华,拥有全欧洲最顶级的表现舞台。他就像行星一样,陶醉在太阳王的光芒中。 万事都有相对性,路里与莫里哀为新锐勇为的国王摇旗呐喊,《伪君子》等作纷纷出台,触怒了以太后为首的顽固派,以及大孔代等权臣;因而遭受了打击。 对于莫里哀,《伪君子》被禁演。路易十四本是暗中支持这一剧目的写作与上演,在太后以及教会的施压下,他又很快抛弃了莫里哀。 在太后归西之际,路里认为自己的时代终于到来了,政敌们终于失去了对付他的大靠山。不过,路里由于自身的不检点(双性恋、逛妓院、酗酒等),又一向跋扈,遭人设计,差点陷身人命官司,因为路易十四的网开一面而免难,不过他也因此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看着小国王一路长大成人,陪伴他雅乐芭蕾,两人应是莫逆之交才对——路易十四却严肃回敬他:“国王,没有朋友。” 路里这才从云里雾里的幻想中被扯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他是为了洗掉身上意大利人的土包子痕迹,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国人,接着又为权力和舞台而拼搏的话,现在,冷彻心扉的他明白,他只能为自己而挣扎,依附于人的生活不可久居——如果以中国士大夫的心态来想,应该是告老还乡的时刻啦——然而路里更选了迎难而上,他要成为音乐之王。 路易十四三十二岁了,空中转体720度的动作完不成了,他不再跳芭蕾了。 路里瞬间失宠,于是不得不与莫里哀合作音乐喜剧,莫里哀也是个聪明人,兼有小小的狡黠和漠不在乎,他把路里当丑角来利用,惹得国王哈哈大笑,却把一颗定时炸弹埋进了路里的心。更何况路里对“友情、热血”之类的噱头早已不抱幻想了? 于是在路里找到法语歌剧的蹊径时,向国王讨来一纸诏书,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莫里哀,把他的《好好先生》等著作揽到自己名下,要把莫里哀从国王的眼前抹去! 病入膏肓的莫里哀,在舞台上凄惨地死去——他的最后一场喜剧,国王没有莅临,只有空空如也的宝座对着舞台,以及宝座后的路里,冷酷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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